Dalsland小湖

 

牽手走在植物園,炙熱的陽光被茂密的樹叢遮掉了一半,

斑斕卻稀疏的影落在兩人的身上。

臉上的光閃粼粼的,

垂下的幾撮瀏海讓人摸不透表情。

她穿著一套粉紅色厚蕾絲編織成的套裝,小朵的裝飾花在左胸,

那朵花的細緻度,

憑他情人的距離,身體靠近5.5公分,加上俯視角35度,

還是看不太清楚。

 

大多數人也認為不需要看得很清楚。

 

她總是這麼細膩優雅,連平日的穿著都是如此。

他起初也疑竇,今天是什麼重要日子我忘了嗎?

怎麼穿的像訂婚宴一樣隆重。

但也沒敢點破,他對場合與衣服這些事情從來都沒什麼信心搞得清楚。

 

『沒有啊只是普通的套裝』她幽幽的應。

 

好幾天了,她悶悶不樂,心裡有事他也知道。

他細心地問,耐心的等候她飛絮般連線索都稱不上的回答。

 

兩個人交往多年,他最近感覺自己突破了一些心結,

或許是年紀也到,偷偷下定決心要替這段關係努力,

建立良善的互動。不論爭執的大小,都要盡力讓雙方維持平衡的情緒,

在愛情裡學會放下自尊,不追究對錯。

 

年少的氣盛,搶著爭當下一口氣,

利用言語攻擊或冷淡的氣壓逼迫對方就範,

這些事情他做累了。

他終於想通,既然要和她好好過下去,

以上的情緒發洩對倆人不但沒有幫助,

兩面刃的劍終究刺傷的是自己。

 

只要專注聆聽對方的需求。

只要能夠給出對方想要的。

 

他知道自己該這麼做,也朝這個方向前進,

他終於說服了自己,願意好好珍惜一段關係,

努力過了才不枉青春,不至於後悔。

 

不知走了多久,腦海翻騰卻安靜異常的兩人一路走進了辦公室。

 

他不斷的提醒自己扭轉既定且多年來制式的思考方向,

換一種方式與她溝通,理解她的回答。

終於他聽出了她心裡的不安全感與沒有自信的點。

 

她一點點地說著,或許感受到他釋放出來的安全網,

融化了一些固執的保護色,

她略微酸處的模樣,稍稍的哽咽,留下了幾滴淚,

又快速的笑笑的把眼淚從臉上抹去。

 

『真的沒什麼,對不起,我知道.... 』

他心裡滿是不捨,感同身受。

心疼她之外,大部份的情緒是對自己的成長與努力感到驕傲。

 

他成功的誘出她的心裡話,是對自己挑戰的大成功,

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成熟的男人,

不宣戰不挑釁且讓眼前的女人顯現脆弱與柔軟的一面,

光想到這點讓他雄性激素暴增。

 

經由更貼近的對話,驗證兩人之間新形成的默契,

他覺得充滿自信,贏得了一場不需要付出勞力的戰爭。

 

一旦覺得自己成熟穩重,作為一個大人的氣度與擔當就一點都不難展現。

他用生澀地動作拍拍她的肩,輕輕摟著她,

說只要放輕鬆的信任他,上述的煩惱都是無謂的,

她永遠這麼美,這麼好。

 

他幾乎快被自己的話語感動落淚,

但在這個真情流露的時刻,他也不想表現的太矯情。

『發自內心地說,我覺得妳好棒好棒』他語畢,

她用感激又崇拜的眼神望著他,

 

『噢~真的?』『真的。』她笑了。

他吻了她一下,還感受的到臉頰上剛擦去淚水的濕潤。

 

他害怕自己沈浸在這樣的激動情緒裡,

畢竟還沒對這樣的成就感熟練地收放自如,

於是站起來往茶水間走。

 

他此時滿心翻騰地情感,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她。

覺得彼此關係又前進了一大步,當然自己的成熟體貼功不可沒。

她願意對他敞開一部分的心扉,

成就、優越感好比君王又征服了一個小國,

深呼吸一口氣,像是律師又成功打贏了一件官司,

提醒自己勝不可驕,前方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他拿起杯子打開飲水機,水轆轆的流沁到杯子裡,

冰涼感從手心滲進去,飲水機裡的水見了底,手裡的杯子八分滿。

才意識到周圍的環境音從寧靜突然一下變很嘈雜,

同事陸續都到了辦公室,講話走路笑鬧聲充斥著。

 

他抬頭看見她也拿著跟他一樣的杯子走進茶水間,

彎下腰欲打開飲水機,

他立刻站起來說『快沒水了,我這裡太多,倒給你一些吧』

她沒看他的眼睛,卻直往他的杯裡望,

望了兩秒鐘,不常也不短,兩秒。

 

『不用』

 

她的眼神像不會轉彎的光束,

避過他的臉,他的眼,他的存在。

直線的掃過牆壁望向門,立起身就走。

 

留下他愣愣的面對一茶水間瞬間被她凍結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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